黄杰, 2012-05-3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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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7岁来到北京,赶上三年自然灾害,吃过杨柳叶,也看过大炼钢铁的热闹。初中毕业赶上‘文革’,在东北佳木斯农场待了4年,回到北京后,回到北京后干什么都不再觉得苦或者难。我的孩子80年出生,我觉得他们这代人与我的观念差距很大。我儿子能花3万块钱给自己和女朋友一人买一块手表。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,一个月工资32块钱,全用来吃饭都不够,还想着要吃饱,吃饱了好干活。我想说给30岁的人:一代一代实干,中国才有今天。我们应该懂得珍惜自己的生活和工作。”
“我一辈子做药品监察员,没有自己选择的余地。我9岁时全家跟随哥哥支边到新疆,1976年才离开,我是工农兵大学生,在新疆上的大学,毕业后分配到北京。我喜欢回忆过去。‘文革’的时候大串联,我从先农坛步行到天安门,接受了毛主席的第8次检阅,那时候的阶级感情很朴素,很热情,毛主席让干什么就干什么,上山下乡,我觉得是得到了锻炼。到现在,我也觉得不能对党有任何怀疑,探索和失误是必然的。现在的教育和体制当然还有很多问题,这些不在年轻人身上,而在于社会没有给年轻人机会。”
“说起过去,五味俱全。三年自然灾害和少年时代的快乐,在钓鱼台游泳,中考被录取后父亲带着一家人外迁,独自留在北京读书,1965年进厂当组装工,住集体宿舍一个人生活,16岁时想当兵又想当工程师,理想从来没跟现实接轨过,一片空白,孤独 我性格一直很内向,1995年到家后才改变了一切。这辈子我对任何东西都看得挺淡,一直是领导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。最快乐的时光是初中3年,那时候无忧无虑。现在,社会在变,生活在变好,但人与人之间的亲情越来越淡,金钱的诱惑越来越大。我想对18岁的孩子们说:要正确认识自己,正确地认识现实,理想和现实有差距。”
“我家四口人,我有一儿一女,还有个外孙女。我儿子考上公务员了,现在在乡政府工作。我们这里大学毕业的青年都会出去。以前文革串联的时候我去过广州、柳州和昆明,以前我还会打篮球和乒乓球,现在打打麻将,偶尔玩老鹰捉小鸡。以前我们这里一家几个孩子要抽出一个区当兵,所以我家三兄弟就剩了我俩。我现在身体还好,自己做饭,喂猪喂鸡,晚上看电视。我喜欢体育节目,世界杯决赛就不看了,第二天还要早起下地干活。”
“‘文革’时我积极参与了,但没打过人,没干过坏事。我从八十中学毕业,又回去教书,因为不愿意欺软怕硬,还要求公开领导层的腐败,所以一直当不了官,我也一直不后悔。我现在还在教书,教12到15岁的孩子,他们喜欢我这个老头。我把语法什么的编了很多顺口溜,上课时跟他们开玩笑,学生一听就喜欢。讲课是一门语言艺术,跟小品相声一样。如果有下辈子我还会选择当老师。不过我觉得孩子们不幸福,他们每天都在学习。我这么大的时候天天抓蝈蝈,学习各种乐器,现在的孩子们都不会这些。”
“我经历过朝鲜战争。那时候我三岁多,到丹东,火车站拉空袭警报,人们都惊恐万分。后来到了舅舅家,我跟表哥出去玩,爬上了屋顶,看到鸭绿江对面的火光。1959年东北开始困难,人人吃粗粮,我父亲是高工,算高收入,我家还要吃高粱米。后来到北京,刚下火车吃招待餐,大侠,肉,吃得吐了,不习惯。经过了这些事,我跟同龄人比,思想还是开放得多,改革后我对历史有了新的认识,许多事对我冲击很大,我跟老婆的思想就是对立的,经常争论……现在我们一起给儿子看小孙女,都累瘦了。”
“我们这代人,曲曲这这一辈子,什么都赶上了:国家困难时我吃过树叶,也见过改革开放翻天覆地的变化。改革开放确实好。我是老三届,‘文革’就不谈了 ‘文革’那年我初三,赶上了也没办法。1966年我在农村,想考出去,没办法。我一直对文学也是比较爱好,还是没办法。我一辈子跑过好多地方,老了回家乡,老婆又死得早。后来儿媳妇又给我撮合了一个,现在我很幸福。我到丽江两年了,这里山好水好,心情也就好。”
“我想帮父亲写回忆录。他们这一代人是完全奉献,我们算是在红旗下享福。‘甲子情愿’,有理想有抱负。社会在发展,年轻人能看到我们想象不到的东西。但在我眼里,80后,比如我儿子,他们还是孩子,他们追求的是个人价值的实现。但在汶川地震中,我看出他们这代人还是有社会责任感,有希望的。我跟我儿子不存在严重代沟,他是个电脑迷,嘿。一开始我看不惯,现在我都习惯啦。”
“我以前在上海新中华刀剪厂做理发推子,50岁那年厂子倒闭了,我就去开出租。我喜欢开出租,接触面广。人在厂里就是机器,单调枯燥,富士康员工自杀我能理解,我们年轻时就是那样,我们一辈子都是那样。我觉得个人经历和国家是一致的,国家穷我们也穷。工作后我领了第一个月的工资,去买了一件驼毛棉袄,花了50多块,一致穿到现在,这是青春的见证。活到现在我觉得i自己简单、幼稚,这是大环境和自我本身造成的。不过,以前我在厂里挣1000多,开出租车能挣6000,没有改革开放我的厂子就不会倒闭,我也就不会去开出租,所以我想跟年轻人说的话是:学会宽恕。”
“‘文革’十年,对我们这代人的伤害比战争更大。我是66届被取消高考的那批,学业、前途,什么都耽误了。我把摄影当做情感抒发的途径。不过我跟新一代的摄影师没法比,他们没有那些摆脱不了的束缚。现在我的性格还是改不过来,能安居乐业就满足,能负起责任就高兴。”
“小时候我的梦想是当画家。我在北京度过童年,印象最深的是小学参加国庆游行,我属于和平鸽大队,当时激动极了。那时国家重视儿童,我们是祖国的花朵,业余生活也很丰富,和解放军联欢啊,去工厂、部队和农场参观啊 我觉得现在的教育体制有问题。20年前的学生感兴趣的东西多,现在的学生浮躁,不能很专心地学习。他们的共性是不太成熟,自理能力不强。我自己的儿子25岁,跟我太熟了,我教育学生,他们还会听,说我自己的儿子他可不听。我最喜欢看到学生的成熟——成熟就是有理想有追求。我对20年前的学生印象更深。”
“退休太幸福了,我一退休,觉得自己浪费了好多年。人应该按照自己的意愿过几年。人还应该有各种爱好:摄影、桥牌、各种比赛,我退休后才发现,原来还有这么一片天地。我出生时父亲就是少将,不过我可不是纨绔子弟,我19岁就开始当兵,军旗下生,红旗下长,看到不良的东西就特别反感,在我身上还能看到延安精神的延伸。我们这一代人受传统教育,一心报答祖国,在‘文革’中很坚定,改革开放后也能跟上国家的步伐,思想跟上世界发展。我觉得现在的年轻人应该更扎实一点,建议他们读一读《毛主席语录》。”
“17岁我和同学一起串联到井冈山,赶上大学封山出不来,直升飞机给我们空投食品。后来飞机降落的时候人都拥过去看,被尾翼打死了好几个,还有很多人掉到粪坑里冻死了 我觉得八十年代最好,那时候人对物质的追求没这么厉害,现在的人为了钱什么都肯干。我儿子在澳大利亚读书,我退休后打算去儿子那儿住一段,有点担心不会说英语。儿子还不结婚我很着急,不过着急也没用,他有他的世界,我们管不了。”
“我喜欢登山和乒乓球,算体育健将。我看着不像60岁,我也老蒙别人。2008年我买了个三星冰箱,参加它们的活动,注册奥运会平民火炬手海选,结果就选上了,简直是一个馅饼砸在脑袋上,鬼使神差的。举着火炬区跑步,沿途的观众都欢愉,真像做梦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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